這件事情她並沒有告訴母親聽。

在自己上班的時候，母親依舊在醫院照顧弟弟。

很快的，她交在醫院的五萬塊因為藥物治療而用光。

在上班的時候，她幾次想開口跟卓軸借錢，可這一次卻是怎麽都說不出口。

岳藝被解雇後，岳以德經常到卓軸的辦公室找他，讓他給岳藝覆職。卓軸不讓，他就經常在卓軸辦公室一坐就是一整天，卓軸怕了。便躲在蒲葦的辦公室裏。

“我現在總算知道，我爺爺為什麽還留岳以德那對父子在公司，原來是這樣的！”卓軸坐在蒲葦辦公桌前的椅子上，隨手翻著她桌上的文件夾。

“說到底就是你爺爺心軟，要是我的話，一個下令，讓樓下保安看到岳以德就馬上攔住他，不讓他踏進公司半步。”蒲葦的手在鍵盤上敲了幾下，看著電腦屏幕，又按了刪除鍵，來來往往已是好幾次這般。

“這個話說出來很輕松，可是，蒲葦，你有沒有想過，我爺爺是顧及我爸爸的顏面，想留點面子給岳家那邊。”

“可惜岳家的人都不知好歹，以為你爺爺是對你爸爸有多重視，所以連同岳家也一起重視了。三言兩語就把職位要回來了。導致你那個舅舅整天拿著雞毛當令箭，在公司裏耀武揚威的。什麽時候你把你爸爸家的人都清理出去了，估計卓氏壯大就有望了。”公司有那麽幾個野心勃勃的人，想公司發展起來，倒是想得挺美的。

卓軸手托著下巴，認識思考了蒲葦這一句半晌，“你的意思是說，連我爸爸都要趕出去公司去，卓氏才能得到正式的解放嗎？”

這個問題，蒲葦回答不了。畢竟岳以鴻再怎麽不好，他都是卓軸的父親。她說不出那種讓卓軸趕他出公司的話。便看一下電腦屏幕上的時間表。

“都五點半了，你不用去醫院看你爺爺嗎？”

卓軸聞言，立即擡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，“對哦，是要去醫院了。就是不知道舅舅還有沒有在公司。”

卓軸真真是對岳以德煩透了。

蒲葦並沒有將她弟弟病的事情告訴卓軸聽，而且倆人也不同醫院，估計也碰不上面。所以不說便好。因為她怕說了，卓軸會什麽都不想的，直接拿錢給她。

她已經不能再欠他更多了。

她本是對卓氏都帶著一絲虧欠。

留在卓氏都是為了彌補連如斯因為她而對卓氏遭成的傷害。

而且，連如斯本來就是想要讓卓氏破產，她去求他城西項目分一杯羹給卓氏的做法真的實在太愚蠢至極。

卓軸從她辦公室離開後，蒲葦又開始翻著她的聯系人通訊錄。

許若雲……

“蒲葦，你想跟我借點錢，怎麽了？那個姓成的王八蛋不是失蹤了嗎？你要跟我借錢跑路嗎？”

蒲葦：“……”

“還是卓氏真的很不行了？哎呀，你要跟我借多少，我很長時間沒工作，自己身上沒有多少錢，幾萬錢是有的，但是十幾萬錢的話，我就要跟民一說一下了。”

若是她跟管民一一說的話，那連如斯也不都知道了？

要死……

“算了，當我沒打過這電話給你，你千萬不要跟任何人提起我跟你借錢一事。”

“你有急事的話你要說啊。”

蒲葦大概了解許若雲現下的處境，她大小姐一直以來都是依賴著家裏給她零花錢的。她平日裏柔柔弱弱的，許家的人根本就不會讓她出外工作。所以她自己沒存錢也屬正常。

“沒事，若雲，我跟你說，你不能跟管民一說我跟你借錢一事，要是他知道了後，我們倆就友盡了。”說罷，蒲葦便掛了電話。

雨妍……

其實蒲葦覺得很不應該找這一個家庭貧困，自小就靠自己的姐妹幫忙的，可是她真的沒辦法了。

“少有，大小姐也會找我借錢。”雨妍與自己說話的語氣向來就不太好的，蒲葦聽多了也就習慣了。

“我不當大小姐很多年了，請叫我蒲窮人。”

“少來。”雨妍頓了頓，“我的錢都投資理財去了，現下暫時取不出來，估計是幫不了你。”

理財啊……

蒲葦深深地嘆了一口氣。

“你很缺錢的話，我就勸你幹脆從了成榮軒那小子，怎麽說人家也是中順集團的三少爺，就是人花心了點，變態了點。但是你成為他的女人，估計要多少錢他都會給你的。”

這一句話惡心到蒲葦了。

“雨妍，換成是他追你的話，你願意接受嗎？”

雨妍沈默了半晌，默默地開口，“抱歉，我的錯。”

“知道就好。”

潘玉梅……

“借錢，要多少？把你卡號發來，我給你打過去。”潘玉梅不虧是市長千金，行事十分地爽快，也不問問她借錢來幹什麽。

“那個，你怎麽都不問問我借錢來幹什麽？”

“那你借錢來幹什麽？”

“能不能不說。”

潘玉梅：“……”

“我短時間可能還不上，玉梅，你真的願意借嗎？”

“蒲葦，你變得廢話真多！”

最終，蒲葦只敢跟潘玉梅借了五萬，不敢多借。借多只會引起她的懷疑。

下班的時候她就立即到醫院將借來的五萬塊給交了。而後到病房，讓蔣樂芳先回家休息一下，她在這裏看著弟弟。

她到病房的時候，蒲祁已經醒過來了。

精神上還可以。坐了起來跟母親在撒嬌，說要出院。

“小祁，乖，醫生說你最好就多住院幾天觀察一下。”蒲葦坐下來安撫著他的情緒。

他聽了只得點點頭。

母親離開病房後，蒲祁凝望向蒲葦的眼神微變，“姐，我是不是快死了。”

“你在胡說什麽？”蒲葦大驚，她可是跟秦醫生說，這事情最好瞞著弟弟與她母親。

雖然秦醫生並不建議這麽做，可是她堅持，他也只能選擇妥協。

“那天你和秦醫生在這裏的對話，我都聽到了。”蒲祁的聲音虛弱而帶著沙啞，恍若似一陣請風，讓人捉都不捉不住。

蒲葦晃神，全身的血液如在這一刻被凝固住。

見自家的姐姐不語，蒲祁露出苦澀的笑容，“這樣死了也好，至少心就不會痛了吧。”

蒲葦的鼻尖傾刻泛酸，視線也被模糊，“蒲祁，你真自私！”

病床上躺著大男孩，目光一滯，凝望著蒲葦。

“六年前都熬過來了，現下就因為一個女孩子不要你了，你就要拋棄我跟媽媽了，蒲祁，你真自私！”

“你死就一了百了，可是，你有想過媽媽的感受嗎？媽媽現在就只剩下我們倆個了，如果你讓她白發人送黑發人的話……”蒲葦咽哽，接下來話語被卡在喉間。

“可是姐，你有想過我的痛苦嗎？”病床上的男孩吸了吸鼻子，努力地不讓自己催人脆弱的一面給蒲葦看見。

“全世界就你失戀才覺得痛苦了？那你姐我呢？你平常夠會說我，當年那麽愛連如斯，那為什麽還要跟他分手！你以為姐姐就願意跟他分手了？姐姐是覺得，爸爸出事了，可能我們家再也不可能回到從前了，我不能跟他一起出國，如果他不出國而選擇留在這裏的話……小祁，我會害了他的。”

這也是她為什麽從來不與連如斯解釋的原因之一。

蒲祁的手攫緊了床單，心中狠狠地顫抖著，“姐，你去找他吧，跟如斯哥哥說清楚吧，我覺得如斯哥哥他還愛你的！”

蒲葦勾唇，傾身上前將弟弟抱在懷裏，不讓他看到自己落下的淚水，“已經沒了那個必要了，錯過了就是錯過了。他已經有了未婚妻，姐是不會去破壞他的幸福。”

“可是……”

“好了，小祁。”蒲葦打斷他，不想再提起有關連如斯的事情，“你答應姐，好好配合治療，一定要好起來，好不好？”

蒲祁沈默。

“為了媽媽和姐……”

“姐，我們還有爸爸的……”

只是姐姐你從來都不願意去見一見爸爸……

蒲葦深吸了一口氣，“嗯，我們還有爸爸。”

“姐，你有空去見一見爸爸吧，他很想你。”

“好，姐答應你。”

……

從醫院回到家裏，蒲葦就躲在房間裏哭了一場。

將在醫院裏一直忍住的淚水全都發洩出來，這一年來，真的過得太壓抑了。

這種努力想改變現下的困境，卻是一直走不出這困境的感覺真的是太過討厭了。

‘叩叩’

“葦葦，該吃飯了。”門外傳來母親的喚聲。

“好，我馬上出去。”蒲葦應了一句，將臉上的淚水全部擦幹凈，吸了吸鼻子就走了出去。

吃飯的時候，蔣樂芳看著蒲葦微微紅腫的雙眼，選擇假裝沒看見，怕是問起來，會再一次戳中她心中的痛。

“葦葦，你舅舅那邊說……”

“說什麽了？”舅舅家早已跟他們家不來往了，這會兒聽母親提起，她握著筷子的手倒是頓了一下。

“說……看你年紀也不小了，說他公司有一個不錯的青年才俊想介紹給你……”

“也會說我年紀不小了，怎麽配得起他公司的青年才俊。”蒲葦這話說得充滿了諷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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